【書評】從神話到現實──兩首民謠風的真情綻放

音樂的魅力在於能將中心概念藉由旋律、器樂包裝、演繹與再現等過程，由簡入繁，又終歸於簡，韻味引領的後勁濃烈，感悟便油然而生，《國立臺灣交響樂團與水藍NTSO and Lan Shui》專輯正是將這股幸福感昇華的推手。

文╱林彣鴻

在當今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流行下，我們也許能趁這段機會重拾原先生活步調，在國內、在家中沉澱原先所忽略或從未駐足欣賞的風景，而以「聆聽音樂」調劑生活是怡然自樂的絕佳選擇。首席客席指揮家水藍率國立臺灣交響樂團在2020年於臺北國家音樂廳演出俄羅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Pyotr Ilyich Tchaikovsky，1840-1893）壯闊的《1812序曲》（The Year 1812, Festival Overture in E flat major, Op 49），以鏗鏘光明之歌，為「曙光升起」樂季閉幕音樂會劃下完美句點，期望在混沌晦暗疫情中點盞明燈，等待絢爛旭光的到來。這分意猶未盡延續到當我重溫回味2019年出版的專輯《國立臺灣交響樂團與水藍NTSO and Lan Shui》時，更能證明水藍所詮釋的柴可夫斯基樂曲是傑出之作，此張專輯更特別邀請曾獲葛萊美獎提名的丹麥錄音師、音樂製作人Preben Iwan操刀共同完成錄音，其高品質錄音水準讓樂迷大飽耳福。

水藍與國立臺灣交響樂團詮釋善於創作藝術歌曲的名作曲家游昌發的《蛇郎君》組曲，其主題是源自於臺灣魯凱族的愛情神話，共分四樂章。第一樂章以管弦樂交織的大地色彩與歡愉氛圍掀開〈序曲〉，描述綠蔭青葱、鳥語花香，彷彿置身人間樂園，令人覺得逸趣橫生。第二樂章是氣勢高昂與弦管齊鳴的〈誇功歌〉。第三樂章是酋長與公主的雙人舞，以及公主與蛇王相愛的戀歌，刻畫出酋長對女兒的疼愛和男女愛情世界的浪漫氛圍。最後一個樂章〈公主之慟〉則劇情急轉直下，蛇王被酋長設計誘殺後，公主悲痛欲絕，在心裡的愛情、恩情、親情百般糾結下，最後公主護送垂死的蛇王返家，兩人投入湖中，生命在無限哀戚中走到尾聲的盡頭。

在臺灣，以魯凱族人蛇戀為主題的音樂創作眾多，甚至曾被改編為流行音樂或合唱曲，而游昌發以現代音樂角度賦予神話傳說和管弦新語法，讓《蛇郎君》組曲並非流於表面的華麗聲響，平易近人的和弦變化與樂器擬人般的聲音色彩更是精彩絕倫，為聆聽本曲時的亮點，仔細體會，便能感受到作曲家在創作時的用心與趣味，處處令人驚豔。

我們接下來從臺灣神祕的北大武山飛到冷冽北國俄羅斯，此張專輯收錄的另一段情感故事則是不同的結局。俄羅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F小調第四號交響曲》（Symphony No. 4 in F minor, Op. 36），是柴可夫斯基以「命運」為核心樂思創作，並題贈給他經濟與精神的資助者梅克夫人（Nadezhda von Meck，1831-1894），表達彼此間珍貴的情感。由法國號和低音管奏出激昂的旋律讓人正式走入第一樂章與全曲探索「命運」的拼圖。第二樂章以短歌風的小行板傳達自己的悲哀和創作出現瓶頸，對生活有些失去信心。第三樂章則幾乎全用撥弦樂器奏出民謠舞曲的旋律，前樂章空洞的心靈，在此時得到了救贖，像是脫韁馬群的自由奔馳，耐人尋味。最後即知名的第四樂章，第一樂章熟悉的「命運」主題在熱情旋律中抒情、悲淒交錯，但結尾則融入「樺樹立於田園」（In the Field Stood a Birch Tree）的俄羅斯民謠旋律，如同那雙垂天之雲的翅膀，承載著俄羅斯民族情感，翱翔在五線譜的無休止的宇宙中，最終以壓倒性的勝利席捲悲傷、苦難和負面的一切，這段樂章不僅濃烈表達出對俄羅斯的歸屬感，也提醒人們活著一定要追求真愛和幸福。

柴可夫斯基《F小調第四號交響曲》易讓人聯想到貝多芬《C小調第五號交響曲》（Symphony No. 5 in C minor, Op. 67），雖然兩者描述對「命運」詮釋方向不盡相同，但終樂章都一致帶來勝利凱旋之歌。此外，柴可夫斯基《F小調第四號交響曲》也不只是浮面表象的俄羅斯民族聲音，更是流露最深層的族群集體情感與人性的精神內涵，這股熱情與溫暖就像是酷寒北方大地裡所藏不住的春天，融化冰封的心田深處和暗鬱，這是該首交響曲能流芳千古、浩氣長存的重要因素。

音樂的魅力在於能將中心概念藉由旋律、器樂包裝、演繹與再現等過程中，由簡入繁，又終歸於簡，韻味引領的後勁濃烈，感悟便油然而生，這是聆聽音樂的幸福感，此張專輯正是將這股幸福感昇華的推手。水藍將這兩首來自不同地域、不同文化的「真情」與饒富如歌般、民謠風的曲目灌錄同張專輯，別出心裁；我們除了能聽到宏觀的視野和格局，也能從微觀中發現生命、情感迭起微妙之處。在兩首截然不同的頌歌情境中，前者所展現為愛勇敢的淒美，旋律令人動容；而後者象徵的勵志，由絕望到重生，希望和天光就像從亂石崩雲般鑽出綻放，兩者使人產生的感動力量卻無分軒輊。總而言之，水藍與國立臺灣交響樂團在專輯中的演出與詮釋相當精湛、引人入勝，在疫情當下靜心聆聽充滿詩意和想像力的樂曲，並藉無形聲響所激發我們對聽覺與想像的敏感度，體察我們這片土地或外在環境過往曾未發現的生活風景，別有一番滋味，而專輯的弦外之音更值得樂迷們細細品味。

│立即訂購│

國家書店→Bravo！國立臺灣交響樂團*水藍 NTSO and Lan Shui(音樂專輯)
五南書店→Bravo！國立臺灣交響樂團*水藍 NTSO and Lan Shui(光碟)

• 撰稿人簡介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