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介紹
戰地攝影師遠藤寬哉在臺灣總督府「理蕃」政策的時代背景下,以日人視角記錄日本帝國與原住民族間的交戰實景,同時留下原住民族生活、文化傳統及現代變遷的景況。
從1907年臺灣北部高山的插天山戰役,到1912年中部白姑大山的戰役,《臺灣蕃地寫真帖》記錄前線戰場實景。除了展現日本軍警武器與作戰手段外,亦描繪出在高山峻嶺、懸崖峭壁,與洶湧溪流下,兵士的苦戰與死傷。
照片場景突顯原住民族捍衛部落家園的堅毅與韌性,呈現原住民各族群豐富的生活樣態與文化傳統,以及追求發展、接受教育和農業技術授與。
目次
目次
●館長序...................................................................................................I
● 導讀......................................................................................................III
● 題字、肖像.........................................................................................1
● 原書序..................................................................................................9
● 理蕃概要..............................................................................................15
● 臺灣蕃地寫真帖.................................................................................39
編/著/譯者簡介
遠藤寬哉:被譽為「臺灣第一寫真師」,來臺後開設了遠藤寫真館,並受總督府所託,擔任對原住民族戰役的戰地攝影師。1911及1912相繼出版《蕃匪討伐紀念寫真帖》與《臺灣蕃地寫真帖》兩本關於日本軍警與原住民族交戰互動之寫真集。
譯者:陳怡如
日本神戶大學國際文化學博士,現任國立高雄科技大學應用日語系兼任助理教授,專攻日治台灣史。翻譯作品《臺灣蕃地寫真帖》、《蕃匪討伐紀念寫真帖》等書。
監譯・導讀:黃智慧
現任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助研究員,專攻日本、沖繩、台灣原住民研究。曾編譯台灣總督府《番族慣習調查事業報告書》等,榮獲教育部漢譯優等、甲等獎。
序言/導讀
館長序
原住民族的歷史研究,文獻與圖像一直是形塑原住民族發展脈絡的基本材料。早期原住民族沒有文字紀錄,圖片形像少見,直到日治時期,開始記錄留下較多與原住民族有關的文獻資料,以及各種人類學踏查、討伐戰爭紀念、介紹異地風俗、宣揚治理功績等目的的大量寫真帖。
1895年臺灣割讓日本,原住民族首次遇上現代國家,經歷物質科技對傳統價值的衝突,權力消長,逐漸失去主體性。原住民族作為殖民者理蕃行政的對象,屢屢遭遇總督府出動官吏軍警,深入原住民族領域探險、調查、築路、隘勇線推進、征伐,衝擊介入原住民各族群部落的發展。
他者的文字紀錄,他者的圖像視角,儘管深刻影響後來幾個世代的詮釋觀點,然而,原住民族仍然可以透過閱讀這些史料圖像,重新解讀剖析,建立自己的史觀,凸顯原住民族的主體性。本館一向致力於臺灣歷史文獻的保存與推廣工作,特翻譯出版《蕃匪討伐紀念寫真帖》及《臺灣蕃地寫真帖》。內容包含戰役前線人物、戰地工事、高山地勢、溪谷河流,以及原住民族居住部落、山林環境、生活樣態等計有367幅寫真,重現原住民族豐富的時空圖像,並且對原住民族語復元、部落山川名稱及所在地點比對與考證。期能回應與響應各界關心原住民族重建屬於自身文化與歷史的志業,為原住民族重構主體性史觀,累積厚實的線索。
國史館臺灣文獻館館長 張鴻銘謹識
2021年10月
導讀《臺灣蕃地寫真帖》:
百年前「理蕃」戰爭的多面性
黃智慧
本中譯書為繼《蕃匪討伐紀念寫真帖》(1911)之後,翌年由攝影師遠藤寬哉所出版第二本寫真作品集。從日文書名《臺灣蕃地寫真帖》幾個字上,看不出來其內容一半是日本帝國與原住民族(主要是泰雅族)交戰的寫真帖。可是英文的書名VIEWS OF CAMPAIGN AGAINST THE ABORIGINES IN FORMOSA,卻很清楚指出是與原住民交戰的寫真帖,CAMPAIGN為戰役之意,奇妙的是書名運用VIEWS這個複數英文字。該字有雙關語的用意,既是透過攝影機的鏡頭,「觀看」遙遠的戰地現場,也可解釋為「觀點」,表達攝影師身歷其境之後的感受與看法。如同一個現代的影像工作者,遠藤寬哉在臺灣蕃地所見,透過本書作品與編輯方式,呈現出一世紀以前的時空環境以及他想要表達的獨特視角。
遠藤寬哉(Endo Kanya, 1856-1925)在40歲時,毅然決定從日本東北宮城縣仙臺渡海來臺,開設寫真館(1896年)。當時臺灣驟然遭遇二百多年來首度政權更迭,民心浮動,日本帝國毫無勢力基礎,且熱帶疫病叢生,前途未卜,他應該是賭上了後半輩子的人生。本書是遠藤寬哉於人生56歲出版的第二本寫真集作品。一生雖只出版過二本寫真帖,當時的名人事典,稱他是「臺灣第一的寫真師,頗受信賴」。 會被這樣定位,自然有其道理,遠藤寬哉在臺灣業界,遠比在日本活躍得多,遠藤寫真館經營相當成功,技術本位,屢獲佳評。《臺灣日日新報》上有多次報導他以及遠藤寫真館的事蹟,惜中文學界尚無專文研究,是長久以來被忽略的臺灣攝影史先驅人物。
本書較之於前一攝影集的出版時間,只差一年,內容卻大異其趣。前一本寫真帖內容很集中,專注在明治43年(1910)日本與Gogan群泰雅族的戰役上。這一本雖出版在後,戰地攝影的時間卻早於前書。從明治40年(1907)臺灣北部高山的插天山戰役開始,時序直到明治45年(1912年)中部白姑大山的戰役為止,恰好見證了日本明治時代(1867-1912年)結束之前最後幾場戰役。
本書同時也是一本多語言的作品,除了日語本文,還加上英語以及日文所拼音的泰雅語地名人名。每張寫真說明,都加上英譯,加上前一冊有英國在淡水代理領事,本冊則出現英國武官親臨戰場的寫真,反映出版當年時代背景,相當意識到國際間對日本在台施政與戰事的理解,或許也牽涉樟腦與茶葉的全球供應網絡,書中後方另有一張曾前往日英博覽會的排灣族人合照,似也點出重視老牌殖民大英帝國的注意。
此外,本書雖仍在臺北發行,遠藤卻把印刷廠換到東京,在當時公認技術最高明的精美堂印刷(前一本則在臺北印刷),可見他對這一本作品輯的重視。與本書差不多同時,有另一位寫真師成田武司,也出版了臺灣原住民族寫真帖,該書後方雖然附錄有理蕃戰爭實況,但比重仍偏介紹各族的語言與社會文化,和本書旨趣頗有差異,同被稱讚為當年寫真帖的優秀傑作。
遠藤的第一本寫真帖應該是由臺灣守備軍方委託拍攝,寫真帖內遠藤沒有發言,沒想到卻在民間需求熱烈,而引起熱賣。 先行研究者大谷正推測,本書由總督府蕃務本署所委託拍攝,或許印量更大,廣發國際。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佐證,不過從書中最初幾頁長官肖像排列,顯示出有這樣的道理。遠藤的寫真帖很尊重天皇侍從官,也有報導說他從戰地趕回來、把寫真彙整交給侍從官帶回去。近年日本公開了宮內廳書陵部收藏早期的臺灣蕃地寫真,乃天皇侍從官來台之後,帶回報告給天皇的寫真,侍從官也在遠藤的寫真帖中出現。 但愈是如此,如同筆者前書所指出,官方單位自己也可以出版,若要交由民間來編輯與發行,其內容觀點並不見得符合委託者之期待。遠藤本人雖有戰地攝影經驗,來台多年卻都居住在都會,如一般市民開設寫真館,對臺灣原住民族群並無接觸經驗,其寫真帖作品,呈現出官方與民間二者觀點的交錯混雜,在此,許多面向愈發引人深思。
本書雖屬於戰地寫真帖,細究其內容性質,從寫真呈現與編輯意圖,對二十世紀初期的臺灣原住民史與與攝影研究領域上,其實投下了許多疑問。首先,遠藤寬哉是個什麼樣的攝影師?他對所謂「理蕃」的觀察角度是什麼?再者,為何他請一位既非學者,也非名人的岡野才太郎來解說「理蕃」的概要?而作為「五年理蕃計畫」總責任的佐久間左馬太總督,又是什麼樣的人物;對於未曾被漢人統治過的原住民族治理上,他所展現的日方施政想法是什麼?征戰另一方泰雅族群當時的回應,後來的影響又是如何?
這些都是尚未能深入研究的大哉問,顯示出日治臺灣史的研究裡面,尤其在原住民族部份,文獻史料豐富,份量既龐大又沈重,仍持續出土中,許多的空間可以繼續深掘下去。這些問題並非由一本寫真帖及其導讀文可以解答。然而,百餘年後,這本寫真帖今日能被翻譯並重新出版,卻給讀者提供解答這些提問的重要線索。如現場證人一樣,本書為讀者指出在二十世紀初期,熾熱戰火在臺灣島嶼土地上所烙印的歷史斑痕所在。
內容梗概
本冊寫真帖分成以下六個部分組成:
(1) 題詞3幅:研海題字「開發皇土」(按:研海為佐久間左馬太總督雅號),華山題字「協和萬邦」(按:壬子年冬日,華山為臺灣第一任總督樺山資紀雅號),獲堂題字「觀風」(按:獲堂為大津麟平蕃務總長雅號)。
(2) 肖像照23幅:分別由當時中央行政單位最高官階的總督、民政長官、蕃務總長,以及與理蕃業務相關的警視(高階警官)以及警部(中階警官)、各地方政府的廳長(臺北、宜蘭、桃園、新竹、臺中、南投、花蓮)。
(3) 序言2篇:下平卓爾(任職於臺灣日日新報)及編者遠藤寬哉自序。
(4) 地圖2張:臺灣蕃地圖、臺灣蕃族分布圖。
(5) 解說1篇:岡野才太郎撰寫「理蕃概要」文。
(6) 寫真帖173幅:這些寫真作品的內容大致可分成二大類,正好各佔一半的數量。第一類80多幅是「理蕃」戰役最前線所見的嚴酷場面,第二類也佔80多幅,則是另一個面向,包含:各式教育、原住民個人樣貌、族群風俗民情以及日本官員來到原民區域的巡視、地形地貌、移民、交易所等的景象。
【第一類】皆為與臺灣中部以北泰雅族的戰役,並非完全依照時間順序,依其出現的排列順序為:①1907年插天山、獅仔頭山泰雅族的戰役,②1908年南澳泰雅族的戰役,③1910年對Gogan泰雅族的戰役,④1907年對枕頭山泰雅族的戰役,⑤1909年桃園六畜山、內灣對泰雅族人的戰役,⑥新竹內灣、尖石、苗栗鹿場泰雅族的戰役,⑦1911年對新竹李崠山泰雅族的戰役,⑧1912年對苗栗、台中北勢溪、南投北港溪上游白姑大山泰雅族的戰役,⑨最後交代東部1908年花蓮七腳川戰役。
【第二類】有一半的寫真,插入在上述戰役之間,在六畜山、枕頭山、Gogan戰役之後,有多張關於第二類型的寫真,包括:各類教育,語言及農事、織布、燒陶等技術教育的照片,還有官員巡視山地的相片,尤其是高達8幅佐久間左馬太總督,以及5幅內田嘉吉民政長官(按:相當於今日行政院長)與其他的地方廳長與軍警官員跋山涉水在各地巡視的照片,最後在新高山(按:即玉山)與阿里山巡視之後,畫面一轉,編入將近40張寫真呈現臺灣原住民8個族群(泰雅、阿美、布農、鄒、排灣、魯凱、卑南、雅美/達悟)的生活樣貌,加上前述2張邵族在日月潭的生活則是9個族群。若要討論第一類寫真的特色,首先要看其跨越的年代並非等同於「五年理蕃計畫」(1910-1914),應該是佐久間左馬太將軍在成為第五任臺灣總督(1906-1915)之後,對原住民族早期幾場在北部高山地區,尤其是對泰雅族的戰役為最多,但並非全台各地戰役。遠藤是如何看待這幾場戰爭,其實就展現在他的鏡頭角度底下。讀者將看到他如何呈現高山的前線戰場?最先出場的一幅作品,遠藤選了北部插天山戰役的一群面無特殊表情,也無排列法的隊員們。這是一群在前線無名的中低階兵士,周邊則是十分簡陋的帳棚。第二幅的文字說明,是前大島警視總長巡視戰場,他身處在一大群隘勇、工兵、警察與蒼鬱叢林的地景之中,人在哪裡,無法辨認。第三張則在烏來的警察隊員們,鬆散而自然,角度從下往上,好像大家在傷腦筋:接下來,要怎麼走呢?沒有路,那要怎麼開闢啊?在1907年當時,還沒有成立「蕃務本署」,最高負責機構仍是「警察本署」,之後第四張出現天皇侍從官,這裡就有尊卑排列問題,天皇侍從官居中,大島久滿次警視總長陪在一旁,此時他仍是理蕃戰役的負責人,一起站在神木級的大樟樹前合影,看起來就算是尊貴的長官,也相形顯得渺小了。
之後,烏來附近的幾張寫真,都顯得人物之小,地景之大,烏來泰雅族人群的出現次序,還在最高統帥佐久間總督之前。特別的是,書中首度現身的佐久間總督,竟然是一張側身後背照,且與原住民族人,整體被鑲嵌在後方臺灣大山雲海之中。
繼之而來,與南澳之戰,運送人員物資要從海上(按:並無港口設施),先由大船卸下,再分別用小船運送兵力搶灘登岸,登陸後,要在滾滾濁流溪水上架橋,才能抵達當地,搭設大本營的帳棚。就算是所謂「歸順式」,遠藤也選擇用從很遠方的角度照來,可看到,在大山之前,簡單帳棚底下,原住民以自然姿勢坐地上舉行。而遠藤經歷較完整的Gogan戰役的一番苦戰之後,他把在這場戰役中戰歿者招魂祭,與「歸順」後繳交出來歷年置於部落的人頭(包括平地人、日本人、原住民都有),為其設立人頭塚。二張寫真擺置在上下對照的位置,讓讀者思考。
就在這場戰役後,總算出現了佐久間左馬太總督正面的巡視照片,他登上了「五年理蕃計畫」第一仗Gogan戰役當年,首先遭遇到極其難攻的芃芃山最高點,此時周邊都是參天巨木,左右是當時戰場負責人,椅子似是特別帶來,他們到達現場回顧當年的苦戰。對照的,卻是左下方,那是2年前內田嘉吉民政長官與奧村聯隊長們,他們在尚未結束的Gogan戰役的前線陣地內,只能坐在臨時充當座椅的箱子上面,內田民政長官還腳著一般士兵的草履。
不過,對照最強烈的,卻是這二幅當時最高的戰役統帥們,在其左右,擺放各有二位泰雅族人。一對是夫婦,臉上帶著紋面(按:為特殊處理畫上,當時的攝影技術無法清楚顯現),卻身著日本式服裝,另一側似是一對母女,母親紋面不太清楚,女兒尚未到紋面年紀,遠藤卻讚為「南澳第一美女」。族人們一方帶著紋面日化,一方尚著傳統服飾。把這二群在島內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與二對泰雅族人,置放在同一張頁面,作出非常強烈的對比,遠藤想表達什麼訊息給觀者?
如上所述,本書內容第一類為與戰場相關的編輯意圖,雖然是一場又一場的嚴酷戰役,照出令人生畏的各類大砲與攻堅,也有投入火焰瓶與燒毀家屋與作物,逼迫讓對方屈服的各類手段。但是就寫真的數量上,遠藤寬哉似乎更喜歡呈顯日本帝國軍警所陷入的苦戰情景,到處皆為重巒疊嶂的高山峻嶺,難以攀爬的懸崖峭壁,無以跨渡的洶湧溪流,以及兵士軍官們負傷或戰死之地、傷者後送場景、救護站、衝突點、原本的茂鬱山林,激戰後只留下的光禿枯樹等,這些也都令讀者想像,交戰另一方劣勢的原住民族當年如何悍然抵抗的情景。但是遠藤並沒有留下死傷的原住民方景象,照理說,他應該是看得到。
第二類的內容,就是所謂「理蕃」的另一個強烈對比的面向,在征戰之後,開設學校,展開各類新式教育。一開始建校,兒童從許多部落必須翻山越嶺前來,學童從寄宿生活開始。教育內容除了日語、算術、歌唱、工藝、修身等,當年遠藤也拍下了十歲左右學童宇都木一郎的照片。他在經歷一番長途跋涉,返抵家鄉後,對桃園廳長寫出工整文字及禮貌用語的報平安謝函。
遠藤按下鏡頭快門的當時, 絕對想像不到, 長大後的宇都木一郎( 泰雅名為Hayun˙Usung)與信中出現同學渡井三郎(即是日野三郎,泰雅名為Losing˙Watan),都考上了總督府醫學校。他們畢業後,回到部落成為新竹州公醫,宇都木戰後擔任角板山衛生所主任等,把自己一生奉獻給原鄉醫療,渡井三郎則成為白色恐怖時代的受難者。
而在課程中,歌唱課上,教師彈奏風琴,另有一堂當年學校教育都有的「修身課」。此時,該校還請了日本佛教僧侶來授課,房間裡還有佛壇佛像。從後日得知,這項政策未達效益,實驗數年就停止。不過,讀者可從《臺灣日日新報》上得知,大津麟平總長個人頗為篤信佛教。
此外,對於歸順的族人,授與多種實用的農業技術,包括闢田、播種、種植、除草、導入水牛耕作等,還有在「交易所」的繁盛狀況,這些都是遠藤想要表達的「理蕃」政策在戰爭之外的多種面向。
最後本書以佔了將近40幅介紹各族群的風俗習慣的寫真為結尾,儘管拍攝地點不詳,但是卻顯示出遠藤對原住民社會的觀點。他喜歡拍攝令人震攝的地形絕景,高山瀑布,也深入中部高山地帶,眺望玉山。此外,各式原住民自己搭做的竹橋木橋,以及一個完整的住家建築、其家族人群、收穫、織布、娛樂、擣小米、雕刻、取火、取水方法,甚至於令人生畏的頭顱架特寫等,顯示出原住民多層面豐富的生活文化形態。
整體上來看,本書的內容觸及主題甚多,首先,作者所記錄的戰爭年代從1907~1912年跨越6年,戰場之廣則從當年台北廳、桃園廳、新竹廳、宜蘭廳、台中廳、南投廳,甚至於花蓮港廳,雖然還不是全部的戰場,但幾乎已經是半個臺灣大的範圍(當年實際上的各地戰場,請參照筆者製作如表2於文後)。第二類別主題,其族群之多元,不僅中北部,也涵蓋到臺灣南端與東部幾個大族群,等於跑遍了臺灣原住民的領域。本書在前方,放置二張族群與其所在位置的地圖,雖然沒有註明來源出處,可看出本書攝影師對當時原住民各族群生活地理位置的認識,已經相當準確。遠藤是跟著最早期1895年第一任樺山資紀總督(1837-1922)來到臺灣的第一批日本人,經過了近十數年,踏遍多處原住民部落區域。如果沒有總督府的聘任,民間人不可能擔任出入危險前線的攝影師。然而,在寫真帖內,他對這些年來看到日本與島內異民族的相處共存方式,也有發自民間人的想法。本書不僅請第五任佐久間總督題字,甚至特地請到第一任臺灣總督樺山資紀賜予題字「協和萬邦」。而樺山總督是最初擬定「理蕃」政策方針的人,他的原則專在於「綏撫」並非征戰,這在岡野的長文中也有提及。到底本書作者遠藤寬哉的想法為何?
攝影師的提問:世人都誤解了臺灣原住民?
遠藤寬哉出生於1856年,江戶幕府末期,一個動亂的時代。父、祖原本是日本東北一大勢力「仙臺藩」(伊達家)所屬的醫生世家。他少年時正逢明治維新,幕府解體,因應時代趨勢走向,在他這一代有兄弟三位改行,選擇與一般人生活密切相關的新興科技攝影業。
哥哥遠藤陸郎是日本宮城縣史上最早一位攝影家的先驅人物,在仙臺市內開設「遠藤寫真館」(1878年),運用新型乾版技術,弟弟寬哉與誠二人跟著一起工作,幼弟誠去美國留學,習得最新技術。陸郎富有冒險犯難精神,曾拍攝火山爆發後災難現場與北海道千島列島探險。後來甲午戰爭爆發,三兄弟成為軍事攝影師,隨著仙臺第二師團,去到清國山東與遼東半島,當時很多攝影師也隨著前往,日本戰地攝影開始盛行。
遠藤陸郎在此役之後集成《戰勝國一大紀念帖》(為山東與滿州作戰景象),戰後,日本獲得海外領土臺灣。1895年日本揮軍入台,遭遇居民抵抗。此時他們三兄弟又隨著一起來到臺灣,這次由弟弟遠藤誠輯成《征臺軍凱旋紀念帖》(1896年)。這本寫真帖記錄了日軍入臺隊來到臺灣的樣貌,也看到臺灣人從北到南抵抗場景,以及人民生活場面,是日本領有臺灣之後,首度以臺灣為主題出版的戰地寫真帖,這兩本寫真帖奠定了遠藤家族攝影師的名聲。
在此基礎上,只有遠藤寬哉尚未出版攝影集,卻對臺灣似乎情有獨鍾。1896年8月,四十歲的寬哉一人先到台南開創「遠藤寫真館」(打銀街)打基礎。三年後,仙臺本店結束營業,哥哥與弟弟兩人也舉家搬來台南定居開業。此時寬哉把台南店留給兄弟,自己來到臺北城內,再開設一家「遠藤寫真館」(府前街)。不料,遠藤誠來到台南隔年早逝。之後陸郎在台南,寬哉在臺北持續經營民間寫真館生意。在此行業的從事人口甚為稀少的20世紀初始,為各類商工官民所辦活動做影像紀錄,也為來異地生活的人們,拍攝紀念照,寄回給遠方家人。遠藤寫真館並在臺北率先引進夜間攝影技術,也為報社提供活動報導照片。
自從遠藤家族來台之後,雖然臺灣各處與原住民的隘勇線推進等小戰役每年都不斷地發生,但是和這個過去曾有戰地攝影經驗的家族並沒有特別關係。他們專注於經營自己的小生意,直到第五任總督佐久間左馬太就任之後,才找上了遠藤家族。可能是因為佐久間總督曾經駐守仙臺,甲午戰爭時,率領第二師團去山東,隨軍攝影記者就是遠藤家族。在臺北,遠藤寬哉建立基礎之後,也擔任仙臺同鄉會副會長,為同鄉服務。
不論如何,在佐久間總督信賴之下,遠藤寬哉在第一本Gogan泰雅族群之役寫真帖出版時,未著一字。在本書,他就寫下了在當年來說,難能可貴的一篇序文。這篇序文在炎燒部落的戰火中出版,打破了當時日方無論報紙或官方論說關於臺灣原住民常稱為愚昧無知的「兇蕃」印象。
雖然只是一篇短文自序,他卻破天荒地直言:
雖說生蕃種族,是如此野蠻、如此非文明;然而,依據我等所見,他們也是世界上優秀民族之一。尤其是崇敬祖先、擁有先天武勇資質、熱愛鄉土、父子尊親、輩份長幼有序,乃至鄉黨同族之間,遵守禮節又勤勉務農等……經綏撫化育後,他們立即就可成為優等人種。
遠藤還以少見的強烈語氣,批判世人(尤其是在日本的日本人)對臺灣無知,對原住民也無知,才會謬誤認為原住民頑固無法教化,將其與平地盜匪視為同類。同時,在本文中,他對於島內各地戰場上犧牲的理蕃警察與軍人們,給予無限悲憫,他眼中看到是:
踏破天險、披荊斬棘,為理蕃費盡苦心的蕃務警察,他們的努力與奮鬥,真值得令人同
情。與其說是討伐,未免太過仁惠;若說是懷柔,又未免擁有過高的戰備。
因此還是稱做「理蕃」比較中庸,此即遠藤寬哉眼中對「理蕃」一詞的詮釋,與官方或社會所論「討伐」、「懲膺」,一般所理解「懷柔」之詞,內容涵義更為複雜。從這個角度,也讓讀者理解了,為何書中寫真作品呈現,對高階軍警有一定敬意,但更多充滿著對一般無名氏的理蕃相關軍警、工班、隘勇等人的關注。光是有提到人名的理蕃人員,不論其官階,第一冊有三十九位日方人名,第二冊寫真帖更是紀錄了高達五十位日方人名,還有更多的無名人物,在偶然的歷史機緣下,踏入臺灣浩瀚山林的迷霧之中,這些景象都呈現在他的鏡頭底下。
遠藤序文的結論,是和平主義的。他希望減少誤解,增加更多的理解,更多的綏撫政策,減少犧牲征服,用漸進教化的方法,原住民也可擔任教師、警察等任務,可與日本人和平共存。他並非來自學者的分析,對種族起源、分類、法制、傳說、語言等學界關心,大概他也說不清。
可是,對於戰爭與各地部落,他實際到達了現場,理解什麼是前線狀況,他以一種攝影師的直覺,觀察並去感受原民部落的社會、文化與人群。可能也因此,對於「理蕃」到底是什麼由來與實務內容,他不找學者,而是請一位在蕃務本署工作的人員來撰寫。
岡野才太郎何許人也?實務者的視角看「理蕃」
本書佔最多文字篇幅的一章,是由岡野才太郎(1873-1935)所撰寫的「理蕃概要」。岡野是何許人,似乎日治時期的原住民研究學界,還沒有注意過這個人。他只是一位中階的警員,出身於東京,1906年就來到臺灣,先在總督府警察本署保安課擔任警察,1910年轉任「蕃務本署」理蕃課擔任中階警部。撰寫本文時,他是一位總督府理蕃事務行政部門的執行者,與戰場上的作戰者有一段距離在看待理蕃事務。
在蕃務本署值勤期間,執行文書工作所需,他曾撰寫了一部厚達近900頁的《蕃務要領》(1912年),把所有在戰場上的種種規定,賞罰、升遷、撫卹等法令制度都一一交代清晰。 在文中,他應該參考過「理蕃」歷史最早的研究者伊能嘉矩, 粟野傳之丞1900年《臺灣蕃人事情》,以及伊能嘉矩1904年《臺灣蕃政志》二本重要著作,在其基礎之上,加上他自己的研究與見解,簡短扼要地解說了理蕃史的沿革。如上所述,最初在樺山資紀總督年代的研判,對原住民應採綏撫的想法,而對於原住民的介紹,他已經使用九族分類,賽夏、魯凱都有入列,並不像一般所說總督府的七族分類。
對於隘勇線的種種制度、設施,戰場上的前進部隊的編制,岡野似乎瞭若指掌,解說起來令一般人易讀易懂。對於各族群的風俗,包含出生、婚姻、服飾、家屋、生業等,他雖不在部落,卻有相當的知識理解。尤其是原住民出草習俗,他與一般官方、社會觀點不同,指出這是南方馬來系統族群的古老習俗,其來有自,也有緣由,不必加以誇張。這也是長久以來,原住民嚇阻漢人侵犯領域的方法,只有泰雅族最為盛行,其他族群已經漸為式微等。該文補充了本書遠藤希望讓更多社會人也能理解的背景知識。
後來岡野離開了理蕃事務,轉到平地來擔任警察教官。1920年被任命為臺北市南警察署長,時值知識份子們因受臺灣文化協會運動所啟發,民族意識高漲,二年後他因與台北師範學校學生的衝突事件處理不佳,因而辭職返日。之後1923年,雖已年紀五十歲,他仍通過律師考試,再度來臺。在臺北市建成町開業當律師,宜蘭也設有出張所。1932年岡野還發起「臺北愛市會」,是唯一由日本內地人組成之地方政治結社,1935年病逝於臺北。
岡野在早期理蕃文書行政業務之後,累積實務的經驗,轉到平地還陸續出版以下著作:
諸如《臺灣警察法要領》(1918年)、《保甲要領 消防要領》(1918年)、〈社會事業と警察〉(1922年)、《臺灣總督府警察官及司獄官練習所 甲科生採用試驗模範答案集》(1924年)等,如律師般重視實務與效率。他並非身處學界,也離開了理蕃事務,卻回頭寫了很出色的論文,從法律實務見解的角度討論原住民的身份要如何給予認定,出草是否要與平地人同列為殺人犯罪,以及是否該納稅等問題,不只停留在慣習調查,可算是原住民法律研究的先驅。
佐久間左馬太臺灣總督的「理蕃」志業
本書的寫真帖中,可以看到佐久間左馬太總督出現多達八張(含肖像),算是主角地位。在歷任臺灣總督半世紀內,任期接近十年(1906-1915)的總督佐久間左馬太(1844-1915)陸軍大將,對臺灣影響甚大,卻最少人研究。 他出生於山口縣,在幕末時代,長州藩(毛利家)低階的武士家族出身,得要靠自己的努力,進入學校學習西洋兵法,參與各大小戰役,才能出人頭地。日本明治維新的大變局之下,薩長聯盟支持新政府,他參加的幾場倒幕戰爭,是勝利者這一方。
佐久間還在陸軍中校的時期,被派跟隨西鄉從道都督來台,在牡丹社事件後的臺灣出兵戰(日文稱為:征臺之役)中擔任參謀,首度認識了臺灣這塊土地。他在明治維新初期的幾場日本內戰,尤其是佐賀之亂的平定與西南戰爭,對強大的薩摩軍表現英勇,受到肯定。國內數次擔任地方守備之後,輪調在仙臺守備司令期間,晉升為少將,並決定在仙臺定居養老。之後,間隔了17年,其實他並無參與戰鬥的機會。
直到1894年,遇到了對外的甲午戰爭爆發,這次他被任命從仙臺率領第二師團,參與了甲午戰爭後期的山東戰役,雖然是一次勝戰,他參戰在後期,並非主力軍。之後晉升為陸軍大將,從整體上看,雖然歷經亂世征戰,在當時諸位名將之中,不算是戰功顯赫。
不過在甲午戰後,有一段時間擔任近衛師團長,處理皇室儀式,他與明治天皇有較多互動機會,1904年在經過二年休職之後,又復職擔任東京衛戍總督,在1906年,被任命為臺灣第五任總督,那時他的年紀六十二歲,已是武將退休之年,卻承此重任。
他所接任的前任總督兒玉源太郎(1852-1906),在台總督期間也長達8年(1898-1906),他常被派調國外征戰,在臺期間不算長久,因重用了雄才大略的後藤新平(1857-1929)為民政長官,為治理打下重要的建設基礎,也壓制了臺灣平地人的武力抵抗。只是在「理蕃事業」這一塊,尚未能顧及。佐久間總督接任來台後,遭遇到的與原住民第一場硬仗,就是與桃園大豹社泰雅族人的對戰,這是一場在前任兒玉總督任期內就打了很久,數度失敗尚無法解決的問題。
佐久間總督來台後,不只是原本的軍事專業,他得承續完成後藤新平對臺灣治理打下的基礎,面對百業待舉的殖民統治事業。其中,大家所公認,整體「理蕃事業」是臺灣治理上的難中之難。
不僅是物質文明、異文化的隔閡與落差,原本主權在各原民部落手上的原住民,未曾被一套國家體制所統治過。清國過去倚靠的通事翻譯,要重新培養。如果溝通不良,出草嚴重,只好兵戎相見。其實日原的戰役從1896年西南部排灣族士文(Seveng)部落與東南部南興(Qutjaqas)部落開始,就有與日方小衝突推進。每年都有戰事,打打談談,這類型島內戰,除了人命損失,也耗損島內財政基礎。佐久間總督到任時,全台有600多個部落,大致分為北蕃(泰雅、賽夏),其他族群泛稱為南蕃,出草最多的是泰雅族與布農族的區域,每年有數百名警衛、隘勇、腦丁及其家屬喪命,並且擁有許多槍枝。這些槍枝原本就從平地人手中得來,若不能掌控槍枝,也無法讓平地人抵抗運動絕跡。
佐久間總督到任後,他認知到必須徹底解決問題,並向明治天皇報告,「理蕃事業」是他最重視的志業之一。由他在遠藤二冊寫真帖的題字上也可看出,他題了同樣的字,即是「開拓皇土」。
佐久間到任後,把理蕃行政從「警察本署」分開,設立專門機構「蕃務本署」,由大津麟平出任,他所提出的「五年理蕃計畫」以軍事壓迫為主,但是戰火之後,立即導入醫療、交通、學校教育、交易的綏撫教化政策。這二者都需要龐大的經費支持,佐久間總督特別上京去說服國會財政支援,遭到內閣拒絕,原本並不被看好,由於明治天皇對他的信任而轉
變。
一個亞洲率先施行近代化的君主立憲國家,同時與多個部落社會交戰,在日本史上也是首見。到底怎麼樣算開戰,如何算是戰爭的結束?其實沒有論述基礎。不過,就大津麟平總長最初的計畫構想,開戰的原因明顯,只要有破壞道路開闢或出草,就可推進隘勇線或討伐圍堵。但是所謂討伐的目的不是殲滅,而是壓迫;戰爭的結束,日方要舉行所謂「歸順式」,就是畫底線在於繳交槍枝,不再出草。只是,大津麟平理解槍械並非原住民的殺人武器,而是狩獵文化所需,所以他也設計只要繳出接受管理,由日方統籌彈藥,狩獵時可以控管槍械,就不至於走到武力對抗的地步。在此條件下,本書寫真帖中,出現好幾幅部落的「歸順式」以及「訓示」的寫真。
本書所呈現的寫真,其橫跨的年代,不等同於「五年理蕃計畫」的時間,討論此計畫,非本文重點。重點是,遠藤寬哉如何顯現這位老將在到任後,從1907年起之後數年內,在臺灣山地巡視,理解部落民情的景象。如前所述,對這位老將軍,遠藤並未顯示太多威嚴的照片。從第一張似乎有點不敬的後側照開始,佐久間總是在群山巨木之間,或隱沒在桃園隘勇線、新竹濱野山等眾人在狹小山路攀爬的隊伍內。還有一張跋山涉水,到達南投非常內山的楠仔腳萬社(今日久美部落)的照片;總督被鄒族(及布農族)人群,有大人及小孩近身包圍在中,只有一張椅子,眾位侍從軍官只好侷促席地而坐,矮了一截。這樣的攝影視角,以當時的時代氛圍,從官方出版社的寫真帖大概難以出現,只有民間人遠藤寬哉能做出這樣的編輯呈現。
結語
綜合上述,本冊寫真帖內容包含甚廣,以當年攝影機的快門速度與鏡頭角度,要把人、事、物、景都安排穩妥,且還要探討這些令人困惑,沒有解答的問題,大概讓攝影師遠藤寬哉煞費一番苦心,作出如此的呈現。
遠藤寬哉在此書之後,沒有再進入嚴酷的理蕃前線戰場。他把棒子交給兒子遠藤克己(拍攝輯成1914年的太魯閣戰役),仍在台北市的寫真館工作,熱心公益,替市民消費者(抗議製冰廠漲價事件)居中調解等,恢復為一般市民的身份。遠從日本北方仙臺飄洋渡海來台,在台南主持寫真館的哥哥陸郎先於1914年逝世,寬哉則於1925年出差東京時驟逝,骨灰由兒子抱回臺灣,應該是埋骨於臺北。
在他逝後,北市仙臺同鄉會活動仍由遠藤寫真館下一代所繼續服務,這常見於臺灣日日新報上登的小廣告,每逢宮城縣議員或名人的送往迎來,鄉親們難得相聚的活動報名地點,仍設在這一家寫真館內。至於1945年敗戰之後,遠藤這一家的境遇如何,則未可知。
遠藤寬哉留下這一冊頗有思想深度的影像紀錄,今日能再度問世,除了為讀者捕捉當年的時代氛圍,對於百年前戰爭與殖民初期的文字史料,也提供了最好的佐證。當年第一級的文字史料,包括:《理蕃誌稿》、《番族慣習調查報告書》,《蕃族調查報告書》、《臺北州理蕃誌》等,今日許多有中文譯本(如文後參考書目所列)出版。除了這些日方調查記錄與記載之外,這些年來,也陸續有原住民歷史事件的研究出版,應可增加研究視角的廣度。
原書的日文為明治跨越大正期的典雅書寫文體,有時是平假名,有些是採片假名成文,其用語不易翻譯。地名與人名則牽涉到許多泰雅語,日文與原住民語言同為拼音語文,故日文當年容易記音。今日原住民語已成為國家語言之一,本中譯本以泰雅語書寫系統加以復原,在繁複的工序中,所幸得到許多泰雅族文史專家耆老協助,力求所有泰雅語都得到復原與考證註釋。 藉由多元豐富的史料重新翻譯出土,希望吾人對臺灣這塊土地的歷史深邃且複雜的特性,隨著百年前的鏡頭所至,開啟更清晰的視野。
分類
其他詳細資訊
- 適用對象:成人(學術性)
- 關鍵詞:理蕃政策,蕃地寫真帖,原住民族,日治時期
- 附件:無附件
- 頁/張/片數:128
授權資訊
- 著作財產權管理機關或擁有者:國史館臺灣文獻館
- 取得授權資訊:聯絡處室:國史館臺灣文獻館
姓名:陳隼東
電話:049-2316881-303
地址:南投市光明里光明一路254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