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日據時期籍民與南進史料彙編與研究》

《日據時期籍民與南進史料彙編與研究》為史料及研究專書，內容詳述日治時期臺灣總督府、臺灣人、日本人在華南的活動，本篇書評由中研院民族所研究助理、史普作家陳力航以深入淺出的文字帶領讀者認識此書作者、內容概要。

文／陳力航

作者介紹

　　王學新任職於國史館臺灣文獻館，研究專長為日治時期臺灣史，其著作等身，不僅編譯日文史料，也有多篇專著。以臺灣籍民相關研究為例，王學新繼本書之後，再編有《總督府檔案專題研究（二）日本對華南進政策與臺灣黑幫籍民之研究（1895-1945)》[1]、 《總督府檔案專題翻譯（廿五）涉外關係系列之二 日治時期籍民與國籍史料彙編》等著作。[2] 何謂臺灣籍民？根據學者鍾淑敏的定義：

　　　所謂「臺灣籍民」，是對居住國外，特別是住在中國大陸或東南亞等地，擁有日本國籍的臺灣人的泛稱。 [3]

　　若要研究日治時期臺灣人在海外的活動，臺灣籍民可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視角。臺灣籍民並非全為臺灣人，臺灣總督府有時也會讓華南地方仕紳入籍臺灣，此乃一貫的攏絡手法。那麼，如何在多種史料當中找尋臺灣籍民的線索呢？可從《臺灣總督府公文類纂》中獲得蛛絲馬跡。不過，《臺灣總督府公文類纂》多以毛筆書寫，字體工整潦草不一，且與現代日文有所不同，解讀也曠日費時。此外，如《臺拓文書》、《外務省紀錄》、《臺灣總督府專賣局檔案》、《下村宏文書》、《後藤新平文書》也是與臺灣籍民、南進政策非常相關的史料。而王學新的貢獻在於，他翻譯了不少台灣籍民相關檔案，為再來的研究者帶來許多便利。

本書摘要

　　本書可分為史料翻譯、研究兩部分。史料翻譯下再分對岸政策、黑幫與浪人、鴉片問題，而研究篇則收錄作者四篇學術論文，舉例來說，對岸政策是日治時期臺灣總督府對華南的方針，由於總督府一直有經略福建、廣東的野心，如1900年的「廈門事件」即為一例。廈門事件的歷史背景為八國聯軍時，日本以當地東本願寺布教所火災為理由，派遣軍隊登陸，有意攻佔廈門，不過此行動最後因英美抗議而取消。[4] 事件後臺灣總督府改採非武力方式，從本書收錄的〈廈門事件始末及對岸將來政策〉可知，具體方針是建設醫院、辦報紙等。以醫院為例：

　　建設醫院之方法主要依賴中國人捐獻，組織一種財團法人，由此法人擔任經營醫院之責任，並採取由總督府給予補助金的方針。因為若由我總督府自行經營時，則一向猜忌心極重之中國人必然誤解成日本一定包藏某些野心而策劃此事。 [5]

　　換言之，臺灣總督府採取法人方式，目的是降低中國人對此醫院的疑慮，一方面讓地方有力中國官紳加入，但人數上有限制。為何既希望中國官紳加入，但又要限制人數？簡言之，臺灣總督府希望能淡化自己色彩，但實質上掌握醫院運作。此即博愛會醫院成立的歷史背景，而博愛會就是前述提及的法人組織。1910-1920年代，臺灣總督府先後在廈門、福州、汕頭、廣州設立博愛會醫院，院內除了日本醫師外，也會聘請臺灣醫師，如賴和、翁俊明等人即曾在廈門博愛會醫院任職。除了醫院之外，由於華南地近臺灣，頻繁往來已久，因此常有走私、偷渡、籍民犯罪、黑幫分子等問題。舉例來說，在廈臺人有所謂的武力派，此團體成員主要出身臺北。臺人武力派在廈如何活動？可參考本書收錄的〈有關廈門臺華人武力派調查書〉裡面提到：

      於臺華人間發生事端時，通常會團結在一起，來對抗中國方面勢力，於往昔以隱然形成一大勢力…（中略)…且於排日事件或廈門政權轉移之際，趁糾紛發生時，避開中日官員取締之目光，或為臺灣紳商所利用而活動，而屢次有威脅協中國方面之情形。 [6]

　　臺灣人廈門武力派人士有林滾、鄭有義、柯闊嘴、陳春木（以上大稻埕派）、吳天賜、廖河、謝發（以上萬華派）。此報告書記載其下小弟人數與近來動態，如首領的人脈、事業等，台灣籍民武力派的小弟人數，各人的勢力大約在二十到八十人之間。中國人武力派分吳姓、陳姓、大王派、草仔垵派、城內派、廈門港派、禾山馬頭派。以勢力最大的吳姓來說，光是小弟人數就有八百人，而且多為碼頭苦力、舢舨水手，臺灣人武力派人數加總，甚至不到吳姓的一半。因此，臺灣人武力派不團結，就無法在廈門生存。

　　除了黑幫之外，本書記錄廈門當地的臺籍有力人士，他們大多是商人、醫師。商人如曾厚坤、何興化、施範其等人，其中曾、何兩人甚至能影響臺灣人武力派。醫師如劉壽祺、程水源、蔡世興、翁俊明、謝定棹、陳連信、林維響等人，多為總督府醫學校出身。[7] 特別的是，由於華南醫療規範較臺灣鬆散，因此除了上述科班出身的醫師外，許多在臺灣的無照醫師，也會前來立足。

　　由於此〈有關廈門臺華人武力派調查書〉報告書，是以臺灣總督府的角度來書寫，因此，每位有力人士經歷當中，也會摻雜總督府對他們的觀感與評語。如「由於家庭煩悶，以致精神發生異狀」、「性情陰險、貪圖利慾，時而操弄惡劣手段、必要時亦敢做出背信行為」等負面評語。總之，本書收錄之史料。就內容而言非常精彩，如此歷史資料，容易令人想起過往的香港黑道電影。

結論

　　《日據時期籍民與南進史料彙編與研究》雖然是一本史料、論文集，但若仔細瀏覽內容，可發現其中有趣之處，那就是生動得呈現日治時期臺灣總督府、臺灣人、日本人在華南的活動。

[1] 王學新，《總督府檔案專題研究（二) 日本對華南進政策與臺灣黑幫籍民之研究（1895-1945)》（南投：國史館臺灣文獻館，2009)。

[2] 王學新，《總督府檔案專題翻譯（廿五)涉外關係系列之二 日治時期籍民與國籍史料彙編》（南投：國史館臺灣文獻館，2010)。

[3] 鍾淑敏，〈臺灣籍民與「南支南洋」〉《臺灣學通訊》第51期（2011年4月)，頁08-09。

[4] 梁華璜，《臺灣總督府的對岸政策研究─日據時代臺閩關係史》（臺北：稻鄉出版社，2001)，頁63-99。

[5] 王學新編，《日據時期籍民與南進史料彙編與研究》（南投：國史館臺灣文獻館，2008)，頁64。

[6] 王學新編，《日據時期籍民與南進史料彙編與研究》，頁739。

[7] 王學新編，《日據時期籍民與南進史料彙編與研究》，頁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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