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家族之愛綿遠流長——《不能說的秘密》

《不能說的秘密》是一本述說、保存那些逐漸被世人遺忘的地方風俗、傳奇風華的繪本，除了回應在地居民的生命敘事，在社區意識、社區認同的建構上，也有著非常積極的作用。

文／陳翠娟

《不能說的秘密》是作者吳毓珍2015年以社區繪本的形式出版的作品，故事內容以雲林縣崙背鄉枋南村為背景，記錄了一段年幼往事，以及從中獲得有關祖先篳路藍縷、為了使家族安居樂業的勤懇與感動。

其實，除了本書以外，雲林縣政府也在同年出版了一套以鄉村地方人文風情與歷史文化為主題的社區繪本，包括《老虎在哪裡？》、《您在羨慕我嗎？》、《餃子阿嬤》、《塞車》，共計五款，並以「跟著故事去旅行」為主軸，期望把每位作者對家鄉的故事、想法與感情轉化為更有利於傳播的圖文形式，一方面吸引讀者到雲林一探究竟，另一方面則帶給讀者或不為人知，或別具特色的建築、空間與環境，從中表現出家鄉溫厚善良的人情。

對本書作者而言，創作本書最重要的價值，在於保存那些逐漸被世人遺忘的傳奇風華，除了回應在地居民的生命敘事，在社區意識、社區認同的建構上，也有著非常積極的作用。這向來是臺灣發展社區營造時，相當常見的一種表現形式。

談及藉由想像力、創造力連結在地知識、社群人際網絡與記憶，繪本創作是一種非常具有傳播效力的媒介，最主要的原因即在於它多半是以「故事」為載體，社區繪本，則是更進一步地連結社區過往的人文、歷史或軼聞，這些文字通常較為短小、插圖畫面完整多彩，因此常給予讀者一種「寓教於樂」的感受。這也是為什麼特別是在國小低年級、幼稚園，常運用繪本作為主要的閱讀教材的原因。在這些當代為人所熟知的教學現場中，可能會引入如「故事媽媽」的外部資源，或者社區媽媽直接進到課堂中，講述故事給小朋友們聽，這其實就適切地掌握故事「說」和「讀」的兩種不盡相同，卻能相輔相成的閱讀途徑。

也因此，繪本最重視的是一種流暢的故事性的傳達，文本結構的完整固然重要，但更看重的是在短小的篇幅中，如何讓不同的人物角色關係及其記憶，與主題產生相互呼應的連結；從這個角度來看，《不能說的秘密》便使用了許多對話或角色內心的獨白，透過「說話」的方式，將較為複雜的家族史、民俗文化、人際網絡更為簡單地使讀者理解。例如，祖先從二崙鄉復興村遷居於崙背鄉的原因，藉由阿公：「因為住在那裡的人都很強悍，祖先們待不下去，因而輾轉搬到這裡居住」（頁12），不僅表現出鍾家一族早期顛沛的艱辛，更側面地寫出了家族不與人爭的和善與團結，這一點與最後的家業壯大、彼此和睦，有著非常重要的文本脈絡。

當然，在本書中那個「不能說的秘密」，當屬「永嗣公」的傳說。對閱讀受眾而言，這項傳說作為探索的主題，無疑是有些冒險的；觀諸市面上以兒少為主要受眾的繪本，關於「鬼神」的記敘與描繪，通常會降低其靈異玄妙之處，並將祂們轉化為可愛的、親近人性的形象，避免超自然的事物與兒少受眾的世界觀產生太大的落差，反而產生將他們推離文本世界的疑慮。本書則未迴避這樣的議題，書中透過孩子們的耳語：「你們家拜水流屍」、「我阿公說你們鍾家拜水……流……屍……」（頁7），並於同一頁配上了灰暗可怖的鬼影與孩子感到害怕與驚恐的神情（頁7）的插圖，這也對應了社區小朋友長久的疑惑：「阿公有點神祕，是不是有事情不告訴我」（頁3），以及「忽然看到河面上有個漂流物，便將它打撈上岸，赫然發現是個無名屍」（頁15）的直白敘事。

然而，原先應為可怖的傳說敘事，在阿公所說的：「人如果心存善念，祂也不會來害我們」（頁15）一段話中，快速地帶來了對正向、良善價值的轉化。以故事內容來看，作者所欲開展的價值圖像，大致上可以歸納為「知錯能改」的良知，以及「有福同享」的團結與感恩。

細部來看，永嗣公傳說中，隨著水流屍而來的兩枚紋銀，除了成為鍾氏家族長遠發展的資本外，更重要的是讓原本存有私欲的族人，快速地認知並坦承自己的錯誤，這樣的敘述順利地帶動了從「死亡」（水流屍）到「生長」（鍾氏一族）的流動關係，這讓在地民俗信仰有了合理且不盲從的邏輯──畢竟鍾家從無名屍身上獲取了錢財，作為酬謝的，僅有族人永續綿延數代所供奉的敬意。在這個面向的解讀上，讓《不能說的秘密》一書有了更深的探究空間，它除了書寫、記錄了一段饒富興味的童年記事，也對於自身家族歷史進行探索，除此之外，更從民俗信仰的角度，訴說先民們對鬼神的崇敬，事實上即是一種對於現實生活與氛圍的反映，這也讓一句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好心有好報」（頁24），連結了前述的「良知」與「分享」的善念與循環，逝者如斯，祂們廣義上成為仍在這片土地上存活的居民的祖先，然而庇蔭從何而來？終究取決於不忘本的意志與傳承。

筆者與本書作者相同，也是雲林人，幼時在農村成長，也曾聽聞甚至親身見聞「死貓吊樹頭，死狗放水流」的「現場」，過去對於這種無法預期的、意料之外的「異常」，大多充滿不解與恐懼，遑論更深層地去探討民間習俗背後所隱含的深意；《不能說的秘密》的作者選擇直視這種對於死亡的懼怕，帶領著讀者看見家族的團盛與人性的光輝，凝視自我成長的歷程，展現對於地方空間、在地文化的認同與愛，並且將千言萬語再化為色彩與插畫，不僅發人省思，也是深具教育意義的貢獻與成果。

│立即訂購│

國家書店→不能說的秘密(另開視窗)
五南書店→不能說的秘密(另開視窗)

相關書籍

不能說的秘密

• 撰稿人簡介
• 相關文章